“一幅溫柔而現實的愛情畫卷”,是豆瓣網友在看過電影《溫柔殼》之后給出的評價。
(資料圖)
5月26日上映的《溫柔殼》,一周后票房沖破千萬,目前豆瓣7.4分,貓眼9.1分,淘票票9.0的評分,意味著不俗的口碑。
《溫柔殼》是導演王沐的長片處女作,講述的是兩個精神受困者的愛情故事。受抑郁癥困擾的覺曉(王子文飾)處于人生低谷,患有雙相情感障礙的戴春(尹昉飾)在封閉環(huán)境里與覺曉相識。戴春愛上女孩,如同一抹陽光刺破暗夜,將覺曉從沉重的迷霧中拯救出來,相互取暖。
《溫柔殼》并非傳統(tǒng)意義上的愛情電影。兩個受到精神創(chuàng)傷、滿身傷痕的年輕人相愛,本就有現實層面的殘酷和考驗。當他們相愛時,情感的肆意、溫柔與浪漫同普通人無異,那種勇氣和力量感也就更讓人動容。
在今年1月的第六屆平遙國際電影展上,《溫柔殼》曾斬獲費穆榮譽·最佳導演、最佳女演員、最佳男演員三項大獎,備受關注。
做導演之前,王沐更為人熟知的身份是編劇。他曾以電影《少女哪吒》提名金馬獎最佳改編劇本獎,也擔任網絡電影《灰燼重生》、網劇《十日游戲》的編劇。
在接受第一財經專訪時,王沐坦言,從編劇轉向導演,之前的長期寫作帶來了一些倦怠感和自我懷疑。在尋找第一部電影題材時,精神受困人群進入他的視野,他用自己的方式一點點構建起一個真正喜歡的故事。
王沐的身邊有朋友和家人深受情緒問題的困擾,他想貼近這些人群,了解他們的心靈困境,并和他們一起剖析產生這種心靈困境的原因。
劇本創(chuàng)作前期,是漫長的采風。他去了大連市的五家康復中心機構,看到很多精神受困人群的天真與自然流露,也看到他們不被理解、甚至被拋棄的現實。他看了幾十本相關的小說、學術書籍,拜訪心理學家和心理醫(yī)生,也跟身邊朋友聊天,一邊采風,一邊構思。
“她面容清秀,明眸皓齒,一下子又和周圍的人不太一樣了。她身后一直跟著一個男孩,健康的膚色,眼神專注堅定,他永遠和女孩保持著固定的距離,從來不打擾她的生活。”2018年8月寫下這段話時,《溫柔殼》的兩個主角已經自然浮現,他們的敏感、天真和破碎感,在那時已經形成。
漫長的創(chuàng)作,讓王沐與兩個角色之間形成一種深厚的情感共鳴。他似乎與覺曉和戴春是相識多年的老朋友,熟悉他們說話的方式與神態(tài),熟悉他們的家庭與遭遇,知道他們的痛苦和喜悅。他甚至給兩個角色寫了七千字的長信,述說彼此的故事,暢想電影的未來。
從第一天寫劇本開始,王沐就用寫日記的方式,記錄創(chuàng)作軌跡。他把這當做一種行為藝術,用文字來記錄一個導演的經歷、遭遇和內心世界,那是一部電影誕生的軌跡。
在采風過程中,越是接觸精神受困人群,王沐越發(fā)現,他們非常自如,大部分時候都很平靜,能夠與人自然交流、開玩笑,聊些心里話,甚至搞些惡作劇。也因此,他們會不經意間投入戀愛,毫不避諱。
他在劇本創(chuàng)作期大量閱讀相關書籍,在豆瓣的“創(chuàng)作書單”里列出77本書,其中既有飽受精神困擾的瑞典作家斯特林堡文集、??碌闹?、波蘭作家奧爾加·托卡爾丘克的小說,也有學術研究類的《躁郁之心》《自閉群像》等書籍。
因為深入研究,他發(fā)現這個群體的數量并不小。據世界衛(wèi)生組織統(tǒng)計,中國的抑郁癥患者有超9500萬。據中國精神障礙流行病學2019年調查結果,中國至少有840多萬雙相情感障礙患者。也就是說,至少有上億人正飽受精神困擾。
王沐為電影花費了四年多心血,他用幾乎極致的方式,讓電影的故事、影像風格和精神內核做到他能力的最大限度。
“他們不應該被當作一個事件或者一個群體去看待,他們應該像我們每一個平凡人一樣,去生活,去愛。這部電影應該做的是靠近,理解,而不是一種旁觀的目光。”王沐認為,其實絕大多數人的內心深處,都有一個隱秘的地方,藏著來自原生家庭的困擾,或是童年時刻的不愉快和苦楚。這些過往,在一個人成年之后,常常會因為生活、工作中的一些坎坷或不順,毫無防備地爆發(fā)出來。
王沐并不希望,《溫柔殼》被視為一個特殊群體的愛情故事。他想傳遞的,不是某一個人群的困境,而是對很多人來說都很重要的東西——面對傷痛,擁有療愈自我的能力,也有愛的勇氣。
在波蘭女作家奧爾加·托卡爾丘克的小說里,王沐讀到一個情節(jié),一個村莊里的人都病了,不是受困于情緒,就是酗酒。一個女巫來告訴他們,只要把身體里的一只鳥放出去,就變正常了。
“現在,你身體里的鳥兒飛走了。”在影片最后,王沐用這句臺詞作為結尾。故事并沒有一個結果,卻讓人感受到明媚與美好。
對話導演王沐
第一財經:《溫柔殼》的定位是一部現實主義的愛情電影,故事是溫柔而有詩意的,在國內的愛情片中,這樣的現實主義題材比較稀缺。
王沐:電影里的覺曉和戴春,也許是不容易被關注到的人群,但離我們很近。他們對愛情的追逐是真實的,這種真實是能打動到我的。我可能不是一個虛構能力特別強的人,更真實的東西,對我來說更有把握。
第一財經:你從創(chuàng)作劇本的那天就開始寫日記,寫了四年多。日記對你來說意味著什么?
王沐:一開始我也沒想到,片子做了那么久,日記也寫了四年。
最開始是想記錄下每天的工作和生活,寫著寫著就變成了習慣。我第一次做電影導演,沒那么強大,也沒那么專業(yè),日記就是一個中間的出口,發(fā)泄的途徑,是心靈上的顛沛流離吧,承載了當時的很多情緒。到影片定剪的時候,覺得情緒上釋然了。那之后,日記就變成流水賬,我也就不再記敘了。
第一財經:從編劇到電影導演,從文字敘事到影像敘事,這個跨越的過程中,你遇到哪些沒想到的困難?
王沐:當電影導演的難,回想起來不會那么清晰。當你試著找一個市場和藝術的中間值去表達電影時,評價體系和呈現出來的維度太多了,困難就在于,市場不斷在變化,你不確定是不是對的方向。以及如何通過剪輯,讓電影變得更當下,同時又有內心復雜的感受。
到下一部電影時,這個平衡怎么更好地去處理。市場需求是什么,觀眾想被提供的情緒價值是什么,這是每個導演都需要做的事情。
純粹的藝術電影其實也有自己的商業(yè)邏輯,這個邏輯不是說要左右你的拍攝和創(chuàng)作,而是要找到拍電影的原點。
編劇和導演確實是兩個完全不同的行業(yè),但我很想嘗試一下。從文字講故事,變成用視聽講故事,是充滿挑戰(zhàn)的?;剡^頭來看,這部電影還是有生澀、不太足夠的地方。
第一財經:你是一位資深影迷,看過多少部電影,哪些導演給過你影響?很多影迷的終極夢想就是做導演,你也是這樣嗎?
王沐:我大概看過六千多部電影。在十幾年前,我一度熱衷于瘋狂看電影,有一次去香港,看了通宵的午夜影展,從晚上看到第二天白天,連看了五部電影。那種瘋狂現在是不可能了。
我喜歡的導演太多,影響是潛移默化的。我沒跟某個導演在現場工作過,通過看電影學到東西也是不太現實的。拍電影不像畫畫,可以模仿。它是一個過程,要面對具體的情景、演員、工作人員,不是喜歡誰就能學誰。
其實一開始,我并沒有做電影的想法。我2012年來北京時想做的是舞臺劇,當時在寫話劇,排戲。但排話劇很難,幾乎是沒有市場的行為。偶然有機會寫了電影劇本,誤打誤撞進了這一行。所以坦率說,做導演并不是我一開始的夢想。但我要慶幸和感謝,電影和影視行業(yè)帶給我的一切。
第一財經:電影上映后,你是否會關注來自觀眾的反饋?
王沐:會,我很珍惜來自觀眾的反饋,對他們來說,我只是個陌生人,但他們因為看了電影,很愿意跟我分享心里話、分享他們的秘密和人生狀態(tài),這是最寶貴的事情。
我特別喜歡片尾曲,每天都會聽一聽。最近看到一條新的評論,一位身患絕癥的朋友剛看了電影,也聽了歌,他感受到了溫暖。從他的留言中,既有他個人的處境,也說明在某一個時刻,我們是在互相關照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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